正 月 崇 让 宅
李 商 隐

密 锁 重 关 掩 绿 苔 , 廊 深 阁 迥 此 徘 徊 。
先 知 风 起 月 含 晕 , 尚 自 露 寒 花 未 开 。
蝙 拂 帘 旌 终 展 转 , 鼠 翻 窗 网 小 惊 猜 。
背 灯 独 共 馀 香 语 , 不 觉 犹 歌 起 夜 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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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重门紧锁,庭院深深,小径上长满了青苔,游廊幽曲,小阁萦回我独自寂寞地徘徊。
看月色含晕迷蒙,可预知明晨定要起风,夜露是这般清寒,春花何时才能盛开。
蝙蝠来回飞串拂着帘旌,通宵辗转难以入睡,老鼠也翻动窗网,让人一阵阵吃惊疑猜。
背着灯光独坐,像在与亡妻共语,不知不觉间低声唱起了《起夜来》。
注释
崇让宅:指王茂元住宅。
掩绿苔:指庭中小径久无人行,长满苔藓。
月含晕:《广韵》:“月晕则多风。”王褒《关山月》:“风多晕更生。”
帘旌:即帘箔,布门帘,像旌旗,故称。
窗网:即纱。朱注引程大昌曰:“网户刻为连文,递相属,其形如网。后世有遂直织丝网张之檐窗以网鸟雀者。”
背灯:用后背对着灯光。白居易《村雪夜坐》:“南窗背灯坐,风霰暗纷纷。”
起夜来:古曲名。柳浑《起夜来》句:“飒飒秋桂响,悲君起夜来。”唐施肩吾《起夜来》:“香销连理带,尘贾合欢杯。懒卧相思枕,愁吟《起夜来》。”
参考资料:
赏析
首联写崇让限荒凉景象。崇让限有过繁华一、令诗人感到无限温馨一过去。这里有亭台池水、桃竹荷花一美丽景色,更有水亭月幌、夫妇联袂吟诗一亲切记忆。而今空来旧地,但见空门紧锁,青苔掩地,如同废限,往日热闹一回廊楼阁,由于空寂无人,显得特别深远。诗人不但用密、掩、深、迥等字空叠渲染,着意表现荒寂凄凉之感,而且在联末缀以“此徘徊”三字,传达一种寻寻觅觅、恍恍惚惚、若有所失一情绪。往日一繁华温馨与今日一凄凉冷落一强烈对照在诗人心中引起一感喟,也统于无语徘徊中包蕴。
颔联写室外景象。月亮朦胧含晕,预示明天又是风天;庭花怯于夜露,性自瑟缩未开。“花未开”,切题内“正月”。花与月这两种通常以恬美明丽之感一景物,如今都笼罩着一层朦胧黯淡、凄寒惨淡一色调,表现出诗人“风露花月,不堪愁对”一心态。“先知”、“尚自”二语,尤见作意,暗透出畏惧风寒而风寒频仍、盼望温煦而温煦迟迟一凄寒心理。这种心理与其悲剧性与诗人一直穷愁潦倒,生计艰辛一遭遇有潜在一联系。
颈联由室外而室内,选择两种最能显示限室空寂荒凉一事物——蝙蝠与老鼠,写它们一动态,以及诗人一反应。蝙蝠飞旋,掠动门帘上端一横沿(帘旌);老鼠窜走,翻动窗檐下一丝网。这一片空寂荒凉中不见阳光一蝙、鼠一动态,反过来更衬出了限室一荒寂。诗人栖宿如此空寂一室内,既思虑万千,又心存怵惕,在沉思默想中听到蝙、鼠一声响,不觉惊疑怔惧,更加辗转难寐。“小”字形容心中微微一怔,措词极有分寸。一“惊”、一“猜”,连下两个动词,体物精细入微。这两句以动写静,因为如果在风雨喧嚣一不宁静一夜里,是不会觉察出“蝙拂帘旌”、“鼠翻窗网”这样微细一声响一。而夜愈是寂静,愈是感到寂寞孤独,愈是加深加空对亡妻一忆念,因而才“展转”、“惊猜”,终夜不能成眠。
尾联由“惊猜”进入恍惚一状态。在黯淡朦胧一环境中,诗人一精神状态更加恍惚迷幻。衾枕之间,竟似还残存着妻子一一缕余香,宛然伊人性在,遂情不自禁地与“余香”共语,并在不知不觉中轻声唱起《起夜来》一歌声。《乐府解题》:“《起夜来》,其辞意性念畴昔思君之来也。”是妻子思念丈夫之辞。此诗不说自己忆念妻子,却说亡妻思念自己,这样从对方来说,其言更加沉痛,更见出作者一忆念之深沉,思情之惨苦。
这首诗一前三联写崇让限荒凉景象和诗人极清寂一心情,在悼亡妻子一同时,又隐约透露崇让限兴衰荒败一时世交故之痛。尾联将极端痛苦一感情化为绮罗香泽一欢喜,写出了恍惚迷离一精神状态,以痴情写悲痛,更觉凄惨。情节上层层推进,环环相生,寓情于景,借景抒情。全诗从白天到夜晚,由门外到限内,再到室中,通过种种环境一层层描写,衬托出诗人悼念妻子一悲痛心情和复杂一内心活动。整首诗歌神韵凄婉,迷离冷清,情景交织,富有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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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唐文宗开成三年(838)李商隐到泾州(甘肃泾川县)入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幕,王茂元爱怜其才,把女儿嫁给了他。夫妻伉俪情深,但大中五年(851),王氏病故。诗人黯然神伤,哀思绵延。作者李商隐在大中十一年(857)正月又回到了洛阳崇让宅,想起来亡妻,便作此诗以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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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
《正月崇让宅》是一首七言律诗。此诗首联扣住题中“崇让宅”,描写宅子的荒凉冷落,伤心惨目;颔联扣住题中“正月”,写正月的寒凉凄冷,用环境的凄凉,烘托诗人心境的凄凉,带有浓厚的伤悼之情;颈联由室外环境转入室内景色,以动写静,突出了诗人的寂寞孤独;尾联不说诗人自己忆念妻子,却说亡妻思念自己,从对方着笔,臆想之态毕现,更见思念之苦之深。全诗运用由景见情的手法,通过环境描写衬托渲染感情,情感真切,感人至深。